雨的弹性

宗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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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电台：雨的弹性
宗小白：本名凌芝，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见于《诗刊》《新华文摘》《扬子江诗刊》《飞天》《星星》等刊物，入选《诗歌点亮生活》《诗收获》等选本。著有诗集《如果，你的生命里没有火》。获第四届黄亚洲行吟诗歌奖国际大赛金奖等。

我活在轻微的感受中
我活在一颗露珠在草叶间的
颤抖中，像不知为何总在为一些事情犹豫。
我活在一株草被风吹得低到
不能再低时，也不让人看见自己如何尽最大
努力地恢复自己。
我活在白色窗框边缘，永远有轻轻擦拭又
覆盖的灰尘，像许多事情允许被追悔，因此
不知一生到底有多长。
我活在雨后，院墙边的枣树撑开绿荫，看起
来依然
什么也不懂，只是会结很多果子。
那么多的时间，只为结一颗果子。
那么小的果子
解释世上一切涩与甜。

雨的弹性
雨的弹性
如果欲念清晰，而表达模糊
那么，是谁将你身上的晴朗揉碎成一瓣灰？
如果有什么让人回不去了
那么隔窗的哭泣声还和内心经历过的有关
系吗？
如果门锁不能弹开
凹陷下去的沙发不能恢复，旧痂还在
新伤口结着
让我们伸手，再试试雨吧

如晴天，似雨天
我又想起那片山垴，中年渐趋
平缓的坡度将我们送到那里。
站在其上，大风将尘世
隐语吹得含混不已。不知怎的
人的心智，却从一部世俗
电影中刚好清醒过来。
与你坐在一株结了青果的
梅树下，弓背黑蚁穿行
而过的时间将我们的女性经验
处理得美妙而深邃。但不久
树丛将傍晚变成一处处
隐退的光斑。雨水开始
收集我们，使你在我听到的
鸟鸣声里渐渐潮湿。
我认为那是爱处理过的
最复杂的事情：我们的语言蓬松
但无法被鸟群归类。雨水和云气
基本上模糊了每一个
我们好不容易说清楚的句子。
但也就是那样。在那片山垴。
我记得，悬结水珠的蛛网让人
如此认真地对待自己。
降临的天空让我们如其
所是地活着。

午后的水蜜桃
午后的水蜜桃让一个匆忙的中年人
走到离自己远一点的树荫下
抬头数着树上的果子。
感受那不含杂质的甜
所反抗的重力。
感受神恩。在果叶之间。
虫蚋轻巧地飞着
蜜蜂扭动肥胖的屁股。
热风送来津津汗意
又带走一些。一个追赶
自己的中年人稍稍
安顿好心跳，让微沉的身体
坐在树下摊开的报纸上。
轻轻地撕开一层
薄薄果皮。一个看上去有些
木讷的中年人不好意思
让鼻梁上的镜片湿润。
不好意思让人觉察到自己
如此笨拙地对待这世界
却仍无时无刻不被这世界
用心地爱着。

责任编辑：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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