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来客（组诗）

邓郭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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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
蓝色雨衣间跳动的雨滴
似乎正规律地丈量
走马洲，到瓷器窑的距离
多年前，父亲换了第九封雨衣
而这也是我与城市的里程
唯有雨的打击乐
与摩托车的轰鸣相伴
在一个午后，我曾载他归家
那样子像极了路旁齐平的稻子
和他载我时一样的寂寞
山路之间，蓝皮革的味道
冷雨般与我相互撕扯
像那湛蓝的双面海
而横在南方村庄里的车辙啊
就是远处沉默的巨大船帆

妈妈
她头上的吊水
被不断加速，减速，加速，停止
也许是窗外的雨在做急促的
呼吸
我紧挨着她，
果盘里的苹果和梨，又充斥着亲密
土地和我一样
曾吮吸过相同的妈
此刻在衣杆上剩着
围裙
一只在清晨落难的风筝


一言不发
我们几个熟人一言不发
地铁之中，第一次到工地上去的人们
幸福地交谈在六点半的车厢
普通话在城市中停职，和赶早读的学生
不知何时，一味白色的火药
在他们的裤脚上炸开了花
石灰，水泥，沙子
还有一年四季都在开放的
出了地铁口的女工，和她的姐姐视频
手机屏幕，还有脸对着飞驰的车子
安全帽在马路上违规穿梭，如黄硝炸裂
四月远处阳光，依旧没有升起
CHUANGZUO 《故乡来客（组诗）》 诗与思
告示牌，在长沙的雨中泡得
像河边采集清明的老人
“危险，请勿靠近河岸”
我静悄悄地走开，即远离一种危险
返程的地铁如我脑中的画面
连成不得体的诗句，一片一片
直到想起多年前打工回乡的父亲
他在耕地，我在写诗

叼走一只村庄
画了一个圆，再画一个圆
老鹰在沉睡的村庄上盘旋①
声音忽然从深秋
沉默的栗苞和豆子深处传来
“我们已经老了”
就像剩在地上的栗子
注视远处打黄豆的人
老人和豆苗蹲着，反复互相冲击
用一样褶皱、一样坚硬的身子
一次敲打，一匹晴朗的马


故乡的声音
故乡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爷爷越发喜欢孤身蹲下
看白云被青山层层包围
罗阿婆的藏蓝头巾挡住了头发及其他
而他的咳嗽声越飘越远
高血压，让他戒了旱烟以及上山砍竹的营生
屋后的竹子乱窜，地里的庄稼不语
唯有黑夜依旧，月光是庄稼洒下的牛奶
我偶尔几句问候，便显得无比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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